香港政治的雨傘一代!
專欄作家陳奕廷
2015-10-01 17:35

自從我寫完了關於香港的書之後,香港之於我就像是MLA的《美麗新香港》一樣,有點像是遙遠的鄉愁了。書出版後,我也好一陣子沒有深入地去理解這塊土地的快速變化,但是看著網路爆炸的資訊,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感。因此,在一周年之際,有活動邀請我發言,僅能婉拒了。

 

不僅如此,新媒體做了許多抗爭者的心路歷程,也很難真正引起我的興趣。這不是書寫者的問題,或者受訪者的故事本身的問題,只是這些故事可以感動我,卻再也無法提供我,像是我那兩年採訪帶給我的新奇與興奮。

 

而且,感動已經夠多了。

 

那,為啥還是要寫一下香港呢?那是恰好我在日前看到李嘉誠被中共黨報點名批判後,主動的回應,香港傳媒的標題寫著:李嘉誠回應黨媒批判:我身本無鄉,心安是歸處。

 

我身本無鄉,心安是歸處,這句話難得引起了我的注意。

 

如果要說香港故事,許多人都會從「借來的時間、借來的地方」說起。那是說,從南中國逃難的人,暫居在英殖民的香港,在不安全感與有限的時間裡,努力生存,努力打拼的故事。

 

當我看到李嘉誠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好像是,我親耳聽到,曾鈺成講愛國左派、李柱銘講英國殖民與民主回歸一樣,那種,阿,書中所看到的,就是你們阿的興奮與新鮮感。

 

是啊。李嘉誠說這句話,不就是典型著,將「借來的時間、借來的地方」的一代人嗎?而且還是在借來的時間與地方中,獲得最大事業成功的代表人物嗎?

 

他們的生命經驗、生存之道不就是總結於這十個字嗎?

 

 

我想起劉細良跟我說他們那代人,今天上街爭取六四平反,明天上街排隊爭取英國居留。這就是他們一代傳一代的生命經驗與生存之道阿。

 

問題出在哪呢?除了是對於人類生存價值的追求有不同的層次之外,新一代的人在主觀上,多數人早已不把香港是借來的地方,更多數的人,在經濟條件上,也無法把香港僅當作借來的地方而已。

 

新一代的香港人在主觀情感與客觀環境上,他們將香港當作唯一的家。他們是香港人。

 

主體意識很多時候也就是這樣來的阿。

 

在雨傘抗爭一周年之際,無論是和理非非,還是勇武抗爭,無論是旺角少年,還是被攻擊的左翼社運人士,面對都是同一個環境,你們所有的奮鬥只能從當前現實的基礎上,不斷的嘗試。

 

雨傘之後,有人走入社區、有人埋頭著書、有人聚集大家分享心情,這些都很好。不過,與上述不衝突的是,就我長期觀察的角度,雨傘之後是否真有體質上的改變,那就應該去看看區議會到立法會的選舉,從選舉宣傳技術到政治論述,他們能不能在雨傘之後,打動更多的選民,也接觸更多的香港市民。

 

脫離網路的同溫層,與其期待別人多了解你,不如讓自己身處在第一線的民意考驗之中。

 

我們無論是媒體人或者政治人物,都應該要嚐試的跟民眾說,我們一起來找出更接近事實的問題,一起來理解,抗爭之後,結構的變與不變,然後,我們盡力的提出更多的想像,

 

要不然,我們其實什麼都沒改變。

 

香港泛民議員長期來台灣觀選,但是香港選舉的方式,長年無聊透頂,很早我就建議,他們應該來看的不是台灣選舉,是去看綠島監獄與白色恐怖紀念碑。真正來應該來考察台灣選舉,而能讓人期待的正是這些香港創意的抗爭青年。

 

我期待新一代立志於政治的香港人,他們能夠一次一次在新的選舉中,鍛鍊自己更紮實、激盪自己更創新、產生更多政治想像,讓更多香港人願意登記成為選民,願意出來投出一票。

 

 

在有限的選舉裡面,體制內外的互相配合,推陳出新的選戰宣傳活動,第一線的民意考驗,不斷修正的政治論述,才能產生更大的動員力量,激發出更大的街頭運動力量,在體制內與體制外互相交錯,逐漸形成新一代的香港民主力量,從立法會、區意會到街頭,都煥然一新。

 

是的,把舊有的人淘汰掉吧。他們真不走,那就在選舉上狠狠地踢掉他們吧。

 

沒錯,你們也有一天也會被淘汰,但是這才是常態。要期許自己是創造新歷史的人,唯有這樣,這些經歷過雨傘抗爭,並且有志於香港政治革新的年輕人,才能名符其實的說,我們在香港政治上是雨傘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