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污名化年輕人與「台勞」!
楊方儒
2016-02-26 17:39

回顧奧斯卡上上屆最佳影片《自由之心》(Twelve Years a Slave)主人翁索羅門,最終走進家裡的那一剎那,他只是一再地道歉。當然,在他被賣為奴的十二年中,缺席了家中所有的甜蜜時刻,是他作為丈夫、父親、外公的遺憾與懊悔,但我心裡有另一個猜測:他是為美國內戰前的奴隸制度,向歷史上的所有黑人奴隸道歉。

 

 

奴隸制度,離我們這個世紀的台灣人很遠,但台灣主流媒體,對於「台勞」的議論,始終沒有停歇,深怕台灣子弟在海外做著奴隸般的工作。在菁英定位的財經雜誌眼中,台灣正在「菲律賓化」,我們應當優秀的下一代,正在海外從事最低階的打雜工作。他們文章中沒有明白說出來的是,相較於旅美投手王建民、華裔球星林書豪等台灣之光,這些人該用什麼形容詞?

 

我認為,說台灣之恥肯定語氣重了些,但是在餐廳端盤子,甚至當洗碗工,確實不是台灣人價值觀中,一份光彩的工作。

 

美國國務院的人權報告調查發現,台灣雇主對於東南亞勞工的剝削,不論是居家照護,或者是海上漁工,曾出現一天逼迫工作時間甚至長達十八至二十小時,遠不達標。

 

試問,台灣財經媒體,是否曾經好好調查菲勞、印勞、泰勞,這麼多年來在台灣的血汗故事?有沒有如同《自由之心》一劇中,出現的人口販賣事實?更不用說,台灣社會與民眾,對待外來務工人員,是否完全沒有任何歧視與不平等狀況出現?

 

 

我在香港、北京都曾工作定居。今天我們所有人到海外工作,除非是投資創業當老板,否則肯定拿的是勞工簽證,以藉此申辦不同國家的居留權利。我自問,這樣不是台勞,那誰是台勞?

 

只是台勞這個字眼,在菁英媒體的眼中,實在不能接受。某週刊記者,曾經在採訪赴新加坡餐廳工作的高職畢業生時,怯懦的問說:「我們在文章中,可能會用到台勞字眼,你能接受嗎?」沒想到,十多歲的小女生,大方地回應說,「我就是拿勞工簽證,不是嗎?」

 

大家都是正正當當拿勞工簽證,且受當地勞工法律規範與保護,除非像台灣部分雇主侵犯勞工權益,鬧上華盛頓人權報告外,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要無限上綱,用自以為是的價值觀,來批判這一世代的年輕人赴海外工作的事實。

 

事實上,不只是台灣,全世界都對不起年輕人。西班牙、希臘的年輕人失業率高達五成,埃及年輕人更被逼上街頭推翻陳腐政權,台灣年輕人的問題,則在於文憑沒有價值,所學非所用。最關鍵的是,上一世代,始終灌輸這些似是而非的錯誤價值觀到下一代身上。

 

 

此前曾有另一財經週刊,大篇幅清大經濟系高材生赴澳洲當屠夫的報導。我也想問,當屠夫究竟有何錯?如果一個年輕人沒有念大學,十八歲成年之後就到澳洲殺牛殺豬,肯定不會引起爭論。核心問題是,台灣的高等教育失敗,三十歲以下年輕人,九成以上無法取得四萬元以上月薪。多數人都在大學裡浪費四年時間,以及龐大社會資源;如果每個人完成十二年義務教育、加上四到六年高等教育後,就能找到正確的人生路,為什麼有要等到將近三十歲、屆臨打工度假的年齡上限時,才要出去找自己?

 

很慶幸的是,在台灣等已開發與開發中國家,已經沒有《自由之心》中的奴隸制度。除非是如蘋果日報與TVBS所報導,確實有一些好逸惡勞的小女生,在澳洲與新加坡從事陪酒伴遊等工作,要不然我相信,就算是最底層的工作,都是年輕人自己選擇的,是一場人生中的學習與洗禮。

 

我過去一年在香港從事雜誌出版工作,幾位剛畢業的年輕同事,確實薪水不如當地的洗碗工(月薪一萬六港幣起跳),也常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自嘲話題。但是他們都堅信,現在的媒體工作,是有價值的,也是有向上提升空間的,所以大家都願意暫時性地,忍受香港的地產霸權、高昂物價,以及極其侷限的居住空間。

 

年輕人這問題太巨大,真好比是一頭大象,有人摸到了象鼻,有人摸到了象腳,大家就各說各話起來。我最後想說的是,為了大象好,請就別再把上一世代的養成方法,以及那些不合時宜的做事方式與價值觀,硬套在這一世代身上了。

 

放象吃草。別再出一張嘴教訓大家了,年輕人自己會找到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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