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嶔煌曾任北美智權報總編輯,先前辭去了臺北市廉政委員一職,是近年受到高度關注的台灣中生代人物。他非常喜歡閱讀大量的資料,並且將這些數據以自有的脈絡來串起,且出具有明確數據、精確的時事評論文章,而徐嶔煌所寫的文章,除了在社群媒體上常被廣傳以外,也常被各大媒體轉載。
對於為何想寫這類型的文章,徐嶔煌說,臺灣媒體過去的報導大多數欠缺明確的數據,並且沒有脈絡式的介紹新聞事件,使得新聞往往不夠精確、破碎。他認為,這是造成國人對於時事「健忘」的主因。
不過在徐嶔煌用力批評時政時,卻也突然遭北美智權報解雇。對此,徐嶔煌說,雖然當時被告知要離開是很突然的,但現在我反而覺得少了束縛,可以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徐嶔煌的文章在藉由社群網路廣傳、傳統媒體跟進報導以後,成功的影響到政府施政,所以他堅信,在社群媒體易廣傳、迅速的特性下,只要有心,個人也可以撼動社會。
關心年輕人議題的徐嶔煌,同時也分析到,除了媒體沒有明確數據、破碎化的報導,使這些年輕人缺少關心時事的好渠道以外,選舉制度的不公平,也是阻礙他們關心時政的主因。
因此徐嶔煌也認為,必須要讓選舉制度更加公平,年輕人才有參與的意願。但至於要怎麼公平,他說,只要能夠限制每位候選人所使用的經費額度就可以了;否則臺灣現在的選舉,根本是在選誰比較「富有」罷了。龐大的選舉經費沒有背景的年輕人根本難以負擔,更何況是關注、參與了!以下為Knowing的專訪精華摘要:
問:你在網路上是以「資料文章」聞名,想請問你為何會想到要寫這種類型的文章呢?
如果你有在關心時事,其實可以很明確的發現到,在2011年以前,所有的的公共議題報導、社論,甚至是政治人物的發言,事實上都不會附上明確的數據來做佐證。
而這樣的文章,其實是非常不專業、不精確的,以別的國家報導做比較來看,美國即便在前幾年的金融海嘯事件中,各地政府財政情形也仍都被透明、清晰地拿來做比較。
臺灣媒體的訊息,除了多數沒有明確數據以外,大都是破碎、無系統的呈現給閱聽大眾。由於我很喜歡閱讀大量資料,希望將這些資料整理成文章以後,能夠改變臺灣媒體欠缺數據的風氣,甚至更進一步讓臺灣社會對於公共議題的討論,能以「數據」為本。
問:所以你認為個人的力量也可能影響大局嗎?
當時在2014年頂新的黑心油案爆發後,因為臺灣媒體破碎、片段式的報導,使國人健忘、不在意,所以官方根本不為所動。
但我發現頂新靠著TDR炒股,結果大賺了一百七十多億元之後,便開始寫文章批評,在持續寫了一個月、社群媒體擴張效應發酵後,直到九合一大選前一天,政府才決定對頂新作出集體訴訟。
還有一個事件,就是先前食藥署為防止藥物濫用,竟然禁止民眾攜帶日本的藥品返臺!在理解到將有上百萬民眾的權益可能會被影響,我就寫文章來批評這個政策,同樣在輿論發酵之後,這項政策最終還是被撤銷了。
所以我認為,即便是個人的力量,也可以有機會改變整個社會的。
問:因為抨擊時政而被北美智權報解雇,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其實會離開也算是緣分吧,雖然我在智權報時就會寫一些東西來做評論,但由於客戶是科技業者,所以我就不太能寫有關於這個行業的事情。
例如臺灣科技業的環境相當壓榨員工。過去就曾有患心臟病的員工,卻仍被迫超時工作,最終病發死在桌前的例子。而科技園區違反《勞基法》,其實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雖然他們都有專屬的勞動檢查單位,但是並未落實徹查,使不少員工都仍處於超長工時的工作環境中。
我舉這個例子的用意是說,離開智權報之後,我反而可以寫一些過去不能寫的東西了。這樣看來,對我來說離開也算是擺脫了束縛吧。
問:那你寫文章所需要的數據,都是從哪找來的?
其實很多東西網路上其實都找得到。只要使用適當的關鍵字,去做精確的搜尋,並將這些資料用一定的脈絡串起來,就可以有辦法寫出有數據、有資料佐證的文章了。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還是要靠自己,除了必須訓練自己在龐大的資料中串出一套脈絡,搜尋資料的能力也必須提升,如果你夠厲害,甚至連中國、日本的資料都能找來利用。
問:你通常都在社群媒體上從事寫作,那這樣的寫作方式與過去有什麼差別嗎?
在社群媒體上從事寫作,最大的優點就是「傳播性高」、「擴散速度快」。過去我在寫專欄的時候,文章因有時效性,所以一送出去就沒得改了,但現在在社群平台上,如果文章發現有疏漏、錯誤的地方,也可以及時做出修正。
我認為,雖然過去傳統媒體擁有絕對的權威性,但現在社群媒體的力量可以反制某些惡意、不實的報導內容。在社群媒體上,我們可以觀察到,其實常會有不同於傳統報導的內容、資訊在流傳,這些都能讓閱聽眾思考新聞的可信度,並從更多元的觀點來理解時事。
不過既然反制的資料可以迅速傳播,那反過來看,謠言也能藉著社群媒體的特性來廣傳。像是臺北市長柯文哲曾被報導「就職音樂會好大喜功」的新聞,就是在臉書上廣傳的,雖然最後被證實音樂會從郝市府時期就有在舉辦了,但對柯形象上的傷害已造成了。
問:你對於「大神現象」有什麼看法呢?
答:其實會成為大神就是因為受到大眾的擁戴,並對某些議題的看法出眾、能精闢分析,才會被戴上這個光環;但我認為,這個現象與「偶像」並不同。
偶像可能像是因為「才藝」或是「人格特質」才被塑造出來,但大神的話可能會跟「政治」比較像。由於這些大神多是藉由分析時事,或者創造話題而被拱出來,所以這種崇拜有點接近政治上的信仰,因此有些民眾會極端的去相信、推崇某些大神。
問:那麼你怎麼看待政府所說的「婉君現象」呢?
答:其實網軍不是沒有,但是在工商界比較多,例如之前「三星寫手門事件」就是一例,但這些工商利益與大眾公共事務較為無關。
而被政府稱為網軍的網路民眾,多數是因為政府體制中的人過於老邁,很難認識網路,因此會把網路上民眾的評論認為是惡意批評。不過就我理解,其實網路上很多高手的,我認識不少工程、土木的鑑價高手,都是從網路上結識的。
因此政府應該是要檢討錯誤的言論、政策,才可能讓這些政策順利背推動,而不是怪罪到這些熱心關注公共事務的網路使用者身上。
問:那麼除了公共議題以外,你好像也很關注年輕人的事情,想請問你有什麼看法?
答:因為臺灣人長期教育制度、民俗風氣的關係,大家都因怕「傷感情」,而「避談政治」。
以前有一份針對投票意向所做的統計,發現20至40歲間年輕人的投票率僅不到五成,但40歲以上的投票率卻高達八成,這樣的數據顯示出,年輕人對政治有一定程度的冷感。
但這大多來自於政府不理會年輕人意見,且因為升學壓力,他們幾乎沒有辦法獲得足夠的資訊。所以我寫這些文章,也是為了給年輕人理解議題的途徑,並且提供他們足夠、正確的數據來做判斷。
不過除了提供認識議題的途徑以外,我認為臺灣的選舉制度也必須有所改變,年輕人才有機會出頭。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臺灣的選舉除了要繳一筆為數不小的保證金以外,對於毫無政黨支持的年輕人來說,根本是要投入一場「不可能會贏」的選舉。
舉例來說,我家新竹主市區路邊包30面大型廣告看板,如果沒有人贊助的話,六個月起碼就得花上六百萬的租金!那如果你要打造一輛宣傳車請專人來開,這個開銷就更大了。
因此我認為現行選舉制度應從管理、限制每位候選人的經費做改革,讓整個選戰「公平化」,否則現在選舉都只是在「選派系」、「選關係」,無法真正選出願意為臺灣、為社會貢獻的年輕新血。
而在候選人都是中、老年人的情況下,與年輕人間距離非常的遙遠,就算宣傳候選人過去做了些什麼,也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更不會有興趣去關心他的政見。所以我認為,選制應公平後,年輕人參政意願也會相應提高。
如此一來,除了能讓大眾比較出每位候選人的政見,也能讓民主政治更完全落實,否則現在選舉根本就是在看誰比較有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