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日凌晨，我從媒體的即時新聞中，看到已故反課綱學生林冠華的曾姓男友，在租屋處吞藥輕生的消息，心顫動了一下。「難道又有一條人命要犧牲？」即便很努力，我依舊無法阻止自己這樣想。所幸點進新聞看，消防隊員及時趕到了曾男住處，將意識模糊的他送往醫院急救，目前已無大礙。

據《自由時報》報導，曾男服藥前曾在個人臉書頁面寫下「對不起，政客們築的牆太高了，即使踩著你的屍體也無法撼動他們一絲一毫」，句句表達出在輿論之後，對於政府與政客的絕望。他也Po出多張與林冠華生前的對話，表達對於林冠華的思念。

我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曾男的場景，便是在林冠華去世的當晚。當時反課綱學生翻越立法院圍牆，在門口拉起布條，要求立院針對課綱爭議召開臨時會。曾男穿著一身白T，看起來內向、悲傷，眼神卻是十分堅定。

當時是他第一次在大眾以及媒體面前，公開他與林冠華的關係。綽號小Z的他描述眼中的林冠華的樣子，「他對自己要求很高，也很嚴厲」，也陳述林冠華因為忙碌於社運，兩人總是聚少離多，不料最終真的無法再見面。說起林冠華的死亡，他語氣有些哽咽。「我們相處過程只能躲躲藏藏的，但他今天這件事教會了我勇敢。」小Z拿著麥克風，感謝林冠華帶給他的勇氣，而現在，他要勇敢的站出來。

放下麥克風，小Z走回學生的隊伍裡，與他們一同拉著白布條，高喊著訴求。透過相機的鏡頭，我看見的是臉上淌著淚水、態度卻堅強的他。不論是翻牆、奔跑、呼口號，明顯可以看出他不同於其他北區反課綱聯盟成員，顯得較為生澀，卻絲毫沒有遲疑，加緊腳步跟上他人行動。

那夜學生的舉動，確實將反課綱行動推進到一個新的里程碑，爭取了與教育部長吳思華的對話，更贏得社會大多數的支持。這些反課綱學生也許曾經有那麼一點想法，感覺他們可以達成了些什麼。不管是阻止課綱上路，要求部長下台，抑或是重新檢討程序問題，在當時的情況下，一切似乎都有可能。

然而他們失望了。

不僅未與教育部長達成共識，隨著颱風的來臨，反課綱學生選擇從教育部退場，課綱議題的討論度瞬間以倍數縮減。對政府施壓的強度不再，這些學生獨自承受著這幾個月來反課綱行動的種種壓力與辛苦，再度回到家庭以及校園之中。小Z也應該是如此的，但我們卻很難想像，踩在自己心愛的人的屍體上，竭盡心力的呼喊，卻仍無法求得任何的改變與成果，該會是多麼的苦、多麼的痛。

在此時，我恐怕很難再如當時現場一般，有那個立場與身分，上前與小Z說上幾句。但在我的相機還有回憶中，依然會時時憶起這個勇敢在眾人面前出櫃，赤裸裸傾訴自己的愛與熱情的白衣男孩。感謝他的勇敢，讓更多人知道，反課綱並未隨著暑假一起結束消失，它將隨時伴隨我們身旁，時時刻刻提點著我們，「這個夏天，我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圖片：Knowing 編輯梁敏萱/攝、反黑箱課綱(陳致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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