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西訪問一次刊出,以饗讀者!
從妖西的家庭背景看起來,很難把他和其他偏向本土立場的社運人士聯想在一起。他的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外省人」,本名劉敬文的他,有個日文名字叫池尻敬文。
從小長大的環境中,台灣人在語言、經濟、政治的弱勢處境,他都看在眼裡;外省人莫名的優越感,也讓他感覺不對勁。他說,在他成長的年代,「台灣人」在社會代表了窮、粗鄙,不文明。
他的日本爺爺曾目睹蔣介石來台時的混亂,對外省人很排斥,他父親也是比較偏本省人這邊;所以他打趣地說,他父母會結婚也是滿奇怪的,像他爸這麼討厭外省人,竟然會取外省老婆,還是最優勢的上海人,看來談戀愛是可以超越一切的(笑)。
事實上,她母親的家族並不是跟隨蔣介石來台,而是更早之前就來台灣經商,「就像電影《鐵達尼號》開場那樣,有很大的船,很多的有錢人,我外公還帶了三台汽車」。在二二八期間,他的外公也受到「本省人」的保護。
妖西在經歷過反媒體壟斷、太陽花等運動後,選擇了一條和其他第三勢力比較不同的路線,就是號召群眾集體加入民進黨。當其他社運力量唯恐被「收編」時候,他卻認為,應該要加入民進黨,讓它變得更好。他說,這是戰略的問題,倒也不是他多愛民進黨,但如果要讓國民黨下來,民進黨再怎麼爛還是比國民黨好。
他解釋,九合一地方選舉之後,民進黨得到四個直轄市,縣市議員席次大幅成長,但不是自己努力得到,而是社會運動的助力。民進黨雖然得到這些票,但是不能真的代表這些票,要讓民進黨更具代表性,就應該把門打開,納入更多的聲音,基層才會更扎實。
所以他號召入黨、有意參選中執委好在黨內發揮影響力,也都是出於這樣的出發點,但媒體卻把他形容成「獅子大開口」、「高姿態要求黨職」,因為爭議太大,導致這個計畫幾乎停擺。他認為,媒體都喜歡說「藍綠惡鬥」,但是民進黨黨產只有國民黨幾千分之一,算哪根蔥去跟國民黨鬥?光錢就輸了一大截,人才庫也補不上。民進黨不是完美的,但只要一犯錯,就會被放大,媒體會塑造成民進黨有原罪,再把要加入民進黨的人貼標籤,說成是加入一個半臭掉的政黨,於是想加入的人就被抹黑了,對國民黨來說,又除去一個潛在的反對力量。
他強調,他是實際的人,搞運動就是要看到結果,如果規模太小是造成不了政治壓力的,所以要把權力抓在自己手上,做該做的事。就算今天五十萬人上街了,撿完垃圾之後也散去了,權力還不是在立委手上?他強調,他要的不是位子,而是改革的權力。
問:在你從事社會運動的過程中,社群網路扮演什麼角色?
答:2012年開始,從反媒體壟斷運動,到太陽花運動,都依賴臉書來做到資訊布達以及群眾號召;更早的野草莓學運,也是第一次從網路上發起,到變成實體的抗爭活動。幾乎只要有一定規模的社會運動,像是洪仲丘、大埔等等,都很依賴網路,特別是臉書。
<臉書虛擬活動,帶出討論熱度>
我們之前辦過一些非實體活動,例如有辦過營救阿扁,這是為了製造社會輿論和社會壓力,讓它成為社會關注的事件。我自己去看過他,很少有人能裝病裝成那樣。他是台灣人曾經共識選出的領導人,再怎麼樣,他都具有台灣人的代表性,所以我們就去聲援他,那先從網路操作開始,在臉書辦了「讓阿扁回家」的集氣活動;因為可能很多人對這件事都認同,但萬一沒有一個集中的平台,就會擴散在四處。我們這活動就是類似連署的感覺,但成本更低,只要在臉書很簡單地點個「參加」就好,活動頁面等於就是聲援阿扁的專屬頁面。
<反媒體壟斷,也從網路聲援開始>
反媒體壟斷運動一開始也是開始於臉書活動,當初是聲援陳為廷跟黃國昌,反對中國時報跟中天打壓,有兩個學生決定發起聲援,那臉書活動很快就破兩萬,那我們就評估可以發起實體行動,就去中天抗議,展開了為期一年的反媒體壟斷運動,也在運動中造就了林飛帆跟陳為廷兩個重要的社運明星。網路經常是扮演「先導」的角色,還有做為資訊發布的通路。
<不要迷信網路,上街頭才有力量>
但我要強調,很多人對網路有迷思,好像很神,但網路畢竟是輔助的角色,重要的還是實體的行動。不要幻想敲敲鍵盤就可以革命,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這不會對政府或任何施壓對象產生政治上的壓力,一定要集結成更實體、更緊密的組織,才是真正的力量。網路只是擔任先導與保溫,要真的上街頭才會有力量。
(圖片來源:妖西提供)
問:在太陽花之後,你都在推動哪些工作呢?
答:在那之後,我的福爾摩鯊會社致力於社運工作者的培力或啟蒙,傳授像是記者會要怎麼辦,到佔領立法院的規劃,以及營隊、工作坊、座談會等等,我也考慮做一個網路政論節目,目的都是為了讓更多人聽到我們的理念,畢竟我們不是媒體大老闆,沒辦法隨時上電視,所以要想辦法讓聲音被人看見。像現在辦活動,實體宣傳效果大不如前,而且成本很高,網路宣傳則幾乎零成本,只要東西有市場性,自然會擴散。
問:想請你談一下你的節目構想?
答:台灣政治和社會有很多問題,背後有很多歷史性的結構性原因,包括媒體的問題在內也受到政治力很深的影響,我們沒有財力去蓋一個電台,但我們希望把更真實的聲音與問題意識點出來。現在台灣政論節目常常避重就輕,迴避最核心的問題,真正的既得利益就被保障在這些核心問題裡。媒體也是某種形式上被壟斷,為了建立更有效的發聲管道,就想說做一個短的政論節目,長度只有短短三分鐘,因為長的沒有人要看;三分鐘是考量網路生態,主要訴求族群是年輕人,我希望能做帶狀、常態性的,要能在短時間內就做到傳達某些概念理念。詳細進行的方式,我還沒有很明確的想法,要思考怎麼樣大家才會想看;節目內容不會去做媚俗,但形式必須是大家能接受的。
問:目前網路上有類似的節目可以參考嗎?
答:現在沒看到,像是「酥餅」,有做一個類似的廣播節目,但我覺得擴散性很低,雖然它很有水準,但是邏輯性太強、長度太長,很多人無法聽完,再加上它只有聲音,但這世代一定要有視覺的東西。至於「台灣吧」製作成本太高,沒辦法很密集推出,但因為腳本好所以也很轟動。我的目標是激起社會省思,造成社會改革,但也沒甚麼錢可以做。現在我還在找合適的節目企劃,要寫動態腳本、再初步文字化、跟主持人討論,有點像導演的概念。
目前我還在招募團隊,之後可能每天要讀報找合適主題,找一個切入點,搭配美術,如果說它長得像廣告,會比較容易想像,這是推銷理念型的廣告。談的主題可以是正名制憲、建立新國家、也可以討論什麼是正義等等。
問:會採用新聞懶人包的形式嗎?
答:不會像懶人包只是描述性,我的節目會有評論跟價值判斷立場,因為台灣社會太和諧,只講表面上的你好我好。
問:除了在體制外改變社會之外,你有從政的規劃嗎?
答:有,但還是要看機會。目前的準備還不夠參加2016年大選。
問:大概是要準備到甚麼程度才夠呢?
答:會有一些指標,例如我們會組織一些年輕人,先投入2018年議員選舉,但不是我個人。
問:會籌組新政黨嗎?
答:不一定,這比較像傳統派系的概念,但是「派系」的說法有點負面,比較像是組建新的社群,藉由由下而上的力量,大家同時參與決策。不過我也知道由下而上不容易,因為大家都是以自己為中心,幻想一個美好世界,但這不能算是公共政策。
問:為何是投入2018年議員選舉?
答:因為2014年的來不及參加,2016年的立委選舉更難,而議員因為是複數選區,比較容易選得上。另外我們也有里長計畫,我認為民主政治必須要是地方性的。
問:有些人對於社運人士從政似乎很感冒,你有什麼看法?
答:不應該把社運和從政從中間畫一條線,因為兩者的目標都是讓社會發生改變,要做的事情都一樣;社會運動要達到目標,必須要搞得夠大,也多半牽涉修法,跟政治要怎麼區分?會有這種區分,主要還是媒體長期在意識形態控制下,把人畫在框框裡,不能隨便越界,目的就是不希望人太自由,人一旦自由就會發現那些界線是假的,是媒體故意畫一條線,一邊是純潔、一邊是骯髒;政治怎麼會是骯髒?政治骯髒不應該是常態耶!又,誰說社運純潔?社運也是會有一堆亂七八八糟的事情,差別只是在社運的資源更少而已,所以殺得更兇;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人的問題,這些刻板印象都是被建立的。
文 : 何宇軒 首圖:何宇軒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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