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走進珠三角的任何一個城鎮，只要有工廠，周遭就會看到大批工人。他們個個都很忙，因為他們是世界工廠的成就者，不過幾乎是百分之百的工人，忙到沒有時間思考自己，忙到沒有腦袋思考未來。這從他們空洞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來。

一隊接著一隊，從各省鄉下湧來珠三角的農民工，活像一批批機器被運到生產前線去工作。他們共同的特征是：迷惘眼神，失落靈魂。2010年，鴻海深圳龍華廠爆發兩位數員工跳樓事件時，一名跳樓員工家屬為了陳情，在深圳龍華廠南大門前，跪在地上哭喊著要郭台銘出面負責，這引起現場大批媒體注目。但就在十幾、二十公尺外，數十個穿著湛藍制服的富士康年輕員工緘默看著這一幕。

跟他們毫無關係，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一樣。他們的眼睛裡透露著：事不關己。

因為最基本的關心，在鴻海，都被剝奪了。穿著同樣制服的同事，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天有兩個抽煙的基層員工不認識郭台銘，是再正常不過了，因為他們肯定也不認識馬英九，看到天王老子都會說「關你屌事！」

其實，珠三角到處都是鴻海，因為環顧廣東各地、大小縣市，跟鴻海一樣的大型工業園區四處林立。作為改革開放先鋒，珠三角一直是個「不老之城」，城市人口常年保持在26、27歲上下。她的青春永駐秘訣，靠的是一張張從內地各省分鄉下，流動到這兒打工的稚嫩臉孔。

他們帶著無知來到這裡，也帶著無知離開嗎？中國過去有「盲流」，現在也有「忙流」。這個忙，本質上還是盲。

就算是跨越到了創客時代，工業奴役人類的本質不變，年輕人身心富足的一天何時才會到來？珠三角絕大多數的普通工人，平常最大的興趣，就是躺在床上，用手機看網路小說、打網路遊戲。這就像城市裡的白領一樣，累了一整天，根本不想再用大腦，回到家就只看些肥皂電視劇。 

在管理學上，生產要素有三項：一個是勞工，一個是機器，一個是資本。勞工是生產要素裡頭，占了非常關鍵的角色，那麼如果勞工產生的效能更好，那麼組織的競爭力就會更大。然而，逐水草而居的電子代工業，還能在中國維續多久？軍事化的生產管理，仍適合中國嗎？郭台銘還可以一直大罵員工嗎？

• 立即下載KnowingAPP，給你移動世代最酷的閱讀體驗
• 訂閱Knowing電子報
• 加入Knowing讀者兄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