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 13如期而至，新功能沒成焦點，就連蘋果引以為傲的A15 Bionic處理器，性能超越競爭對手50%，外界對此的態度也比較平淡，倒是iPhone13的新配色和降價吸引了不少關注。這對於一家因創新而被許多人喜歡的公司而言，確實不是好消息。
這不禁讓人疑問，為什麼蘋果口中「最快的智慧型手機晶片」A15 Bionic一反常態不再和 「前輩」A14較勁？蘋果A15性能真的超越高通旗艦驍龍888多達50%？iPhone功能創新的基石「A系列處理器」，未來還值得期待嗎？
蘋果罕見給出50%的性能領先數據
iPhone13的發表會上，蘋果自信表示：「事實上，業內還在苦苦追趕我們的晶片性能，不是說去年的晶片，甚至是我們兩年前的晶片。」但實際上，蘋果的這份自信在很大程度上歸功於其合作夥伴台積電。
A15晶片採用的是台積電5nm工藝，共集成了150億個電晶體，CPU採用6核設計（2個性能核心+4個效率核心），GPU有4核（iPhone13/iPhone13mini）和5核（iPhone13 Pro/Pro Max）兩個版本，集成全新的ISP，視訊編碼和解碼器，系統緩存翻了一倍。
蘋果介紹，相比競爭對手，A15的CPU性能比競爭對手高50%，4核GPU的A15比競爭對手性能高30%，5核GPU的A15性能比競爭對高50%。另外，NPU性能達到15.8TOPS，相比A14的11 TOPS提升43.6%。
蘋果並沒有具體說明A15使用的是哪一個版本的5nm工藝，不過考慮到台積電產品的演進，蘋果可能使用的是N5P的節點。根據台積電的承諾，使用N5P工藝的處理器頻率提高至多 5%，或將功耗降低至多10%，密度提高1.8倍。
得益於台積電的新工藝，A15的電晶體數量達到了150億個，比A14的118億個增加了27%，這也是關於A14和A15對比目前能得到少有的明確資訊。
蘋果這樣的做法讓人有些意外。以往，蘋果在發表新一代產品時會直接給出相比上一代處理器的的性能提升，在少數情況下也會給出與競爭對手的對比情況。
這一次蘋果不僅沒有給出A15相比上一代的性能提升，對比的競爭對手也沒有明確，這應該是一個綜合考慮的折中選擇。
「在電池和系統功耗沒有大的突破之前，手機上再出現類似於iPhone前幾代的突破性創新已經很難。蘋果不能透露未發表的新產品佈局時，能給資本市場最好的交代就是晶片，這可能是蘋果這一次只給出對比競爭對手性能差距的一個原因。」晶片行業資深人士J叔說。
「工藝製程決定了CPU的性能上限。」兩位業內專家表示：「如果沒有製程的大幅提升，晶片性能的差別只會限制在一個數量級內。」
也就是說，蘋果需要告訴外界其領導力，晶片性能的領先性是一個重要資訊，但A15的CPU提升並不夠亮眼，僅公布一個和競爭對手的性能差距可以兩者兼顧。
J叔分析，目前的手機晶片市場，華為麒麟很少出現在公開市場，聯發科仍然處於以CP值為主打的追趕狀態，能和蘋果對比的只有高通，這實際上也是Android陣營和iOS較量的一個主戰場。」
外媒anandtech也認為，蘋果口中A15的競爭對手正是高通，並且對比的是高通2020年的旗艦產品驍龍888。查看SPECint2017 基準測試結果，A14 的性能比驍龍888高41%。換言之，如果A15將差距擴大到50%，就意味著A15只需要比A14提升6%即可，這確實不是一個值得單獨公布的升級。
iPhone13發表後，GeekBench數據庫中出現了A15的基準測試數據，顯示A15的單核性能提升了8%，多核性能提升11%左右。
相比CPU的提升有限，GPU倒是提升明顯，測試軟體Geekbench在iPhone13發表後出現了GPU的跑分成績，相比A14提升了55%。
至此我們就更容易理解，即便GPU性能有大幅提升，但CPU性能幾乎原地踏步，蘋果公司沒有理由在發表會上宣傳A15相比A14的提升。對外宣稱，蘋果A15也比驍龍888性能高50%不失為一個很好的宣傳口號。
蘋果A15比驍龍888強在哪？
「蘋果用今年的產品對比高通去年的產品，這種對比本身就不具有較高的參考價值。」J叔指出。
至於CPU和GPU最高能達到50%的性能優勢，其實工藝的重要性更高。三位晶片專家都說：「同樣是Arm架構CPU，蘋果的理解會比高通更勝一籌，實際上CPU和的性能與設計的關係不大，關鍵還是看工藝。」
「A15的GPU性能有最高50%的優勢，同樣也不能體現出蘋果在晶片設計方面的能力更勝一籌。高通如果堆GPU的核數，性能也可以和蘋果一樣，真實的實力在同一個數量級上不相上下。」J叔進一步指出。
擁有十多年晶片IP和EDA經驗的資深人士認為，這也是即便蘋果宣稱有50%的性能優勢，市場幾乎無動於衷的重要原因。
因此，單純從晶片設計和性能層面看，蘋果50%的性能優勢並不令人眼前一亮。而蘋果真正勝出的原因，在於iOS軟硬體協同和Android+高通分離式的差別，蘋果真正的優勢在於其對系統以及生態的把控力，這是高通難以在龐大的Android陣營中企及的。此次A15有兩種不同GPU核心數，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A15的GPU有4核和5核兩個版本，同一個型號的產品採用不同的GPU核心數設計，這並不常見，但蘋果卻可以因產品而異。今年的iPhone13 Pro/Pro Max上的一個重要功能是電影效果模式，這一模式可以自動或手動改變影片的焦點，通過虛實變化引導觀眾視覺，就像電影拍攝中同景內的焦點切換，目前業內僅有蘋果可以實現這樣的功能。
「使用電影效果模式意味著手機需要採集大量的視覺資訊，並進行各種高計算量的處理，還要同步實時進行渲染，這就對GPU有非常高的要求。」J叔說，「類似這樣的應用場景，都是A15需要堆5個GPU核的重要原因。」
但4核GPU的iPhone13也支持這個功能。這也不難理解，Pro系列手機有三個鏡頭，且螢幕的性能更高，支持ProMotion自適應刷新率，相比只有兩個鏡頭且不支持自適應刷新率的iPhone13，使用更少的GPU核心也合理。另外，產品層面，Pro用戶使用這一功能的概率更高，因此在性能上也需要做冗餘。
並且，這對於蘋果而言並不會帶來設計上的挑戰。「一個晶圓上的晶片按照良率可以分為幾個檔次，晶片廠商可以根據不同良率下的性能不同，推出不同級別的產品。」J叔認為，「蘋果可以按照5核設計A15的GPU，製造出來後，選出良率只有4核的部分作為4核版A15，或者可以把5核都正常的GPU通過軟體關掉一個GPU核，成本不變。」
除了GPU，AI性能也能體現出蘋果在設計晶片時的優勢。iPhone上的電影效果模式以及圖片上的文字辨識等功能，除了需要CPU、GPU，AI也非常關鍵。單純從性能數字來看，驍龍888的AI性能是32TOPS，最新的A15僅為15.8TOPS，驍龍888的AI性能是A15的近兩倍。
此前一位AI ISP專家表示：「沒有人能用上驍龍888上32TOPS的AI性能，雖然驍龍888具有這樣的能力，但如果真跑到最高AI性能，功耗就成了大問題。」
「高通需要同時兼顧小米、OPPO、VIVO等手機廠商AI算法的需求，在性能、成本和功耗間做取捨時更難。」J叔說，「蘋果可以把AI性能發揮到極致，高通不得不做冗餘。」
這背後的關鍵原因還是對生態的把控力，這才是蘋果和高通處理器性能一步步體現出明顯差異的核心原因，而造成今天這樣局面的原因還是摩爾定律放緩。
蘋果處理器的未來在哪？
晶片IP及EDA的資深人士說：「半導體製程的提升已經逼近極限，手機處理器的性能已經過剩，在工藝很難提升時，也意味著單純比拼硬體的時代已經過去，這時所有的性能都是成本，如何將功耗降下來成為關鍵。」
這幾乎是業界的共識，另一位晶片產業專家也說，受限於工藝升級的變緩，A系列晶片整體的重點在於提升能效。
提高手機處理器的能效，系統公司擁有單純手機晶片設計公司無法超於的優勢。手機SoC是一個典型的異構系統，有CPU、GPU、NPU等。
「不是高通對異構系統的理解不夠深，異構系統需要在晶片內部做很好的整合，更關鍵的是，整個硬體系統能夠在編譯層面進行即時動態優化，這涉及任務分配機制，這也是異構計算的難題，高通需要去做妥協，而蘋果只需要針對自己的系統做優化。」J叔指出。
晶片IP及EDA的資深人士也表示，「有些軟體功能可以抽象出來的做到硬體裡提高性能，有些硬體功能需要可編程性，可以用軟體實現，也就是軟體硬化、硬體軟化，像蘋果這樣的系統公司可以做到，但對高通就非常難。」
需要指出，系統緩存大小也是系統優化中的關鍵。晶片IP及EDA的資深人士說：「現在的性能過剩指的是計算性能過剩，增加緩存可以優化頻寬，蘋果在M1晶片中已經嚐到了甜頭。」
J說進一步表示，「在異構系統裡，高性能的CPU、GPU和AI核的算力並非都能發揮出來，不同核心之間的通訊、協同，乃至緩存的大小與架構以及不同的調度策略都決定了處理器的性能發揮。」
NPU是手機處理器中的另一個關鍵。「NPU實現系統差異化的成本相對較低，並且，在終端擁有更好的AI性能後，可以把部分需要傳輸到雲端的任務放在終端處理，滿足更多影片、XR等應用的需求。」兩位產業專家持相同的觀點，「當然，還是要平衡功耗的關係，所以現在NPU都在追求能效Tops/W。」
也就是說，未來需要更加關注手機處理器的能效，同時，手機性能的提升功能創新，將更加依賴系統級的優化，這時候蘋果相比高通擁有明顯優勢。但應該明白的是，高通和蘋果本質上並不是競爭對手。
「高通盈利的本質來源於其在通訊領域的專利，而蘋果的盈利主要靠其強大的產品能力和品牌影響力。不管蘋果有多厲害，我認為對高通的威脅都沒那麼大，因為並沒有影響到高通的核心收入來源。」J叔說。
那蘋果會拋棄高通嗎？
晶片IP及EDA的資深人士認為有可能，基頻晶片要慢慢做和改進。但J叔認為即便蘋果在5G時代研發出了基頻，也繞不開高通在通訊領域的專利，因此至少在5G時代這對於蘋果意義不大，研發6G或者衛星通訊的晶片對蘋果更有價值。
本文為雷鋒網授權刊登，原文標題為「A15勇奪第一，卻掩蓋不了蘋果 iPhone 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