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美國加州州長葛文·紐森(Gavin Newsom)簽署行政令,暫時停止州內死刑執行。在紐森任期內,即至少到2023年,加州737名死刑犯將留在獄中,不會被執行死刑,聖昆廷監獄行刑室將被停用,註射死刑方案也將撤回。
當天在加州首府沙加緬度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紐森包含情緒地說,737人,意味著加州即將執行死刑的囚犯人數是美國現代歷史上的各州之最,每天處決一名將耗時兩年以上。「我無法簽字處決數百條人命,因為我知道其中有些人是無辜的。」紐森說,「我認為死刑是錯誤的,我正在根據選民的意願和憲法行使我的權力。」
在紐森公布暫停死刑的決定後,美國總統川普在推特上批評了這位民主黨州長的做法。「加州州長不顧選民反對,暫停對737名冷血殺手執行死刑。」川普寫道,「永遠被遺忘的受害者的朋友和家人一點也不激動,我也不!」
對此,紐森的主張是,死刑判決存在種族歧視與誤判現象。州長辦公室引用了一項2005年的研究指出,如果受害者是白人而不是黑人,判處死罪的可能性將增加兩倍。此外,根據非營利組織死刑信息中心(Death Penalty Information Center)的「無罪名單」,1973年至今,美國共有164名遭誤判的死刑待決犯在罪名被駁回、基於無罪證據被赦免、宣告無罪後重獲自由,在加州就有5例。
另據美國國家科學院估算,每25名死刑待決犯中就有1人是無辜的,「按這個比例計算,如果加州這737人都執行死刑,就可能有30人左右是無辜的。」紐森說,而這737人中,有25人已經用光了上訴的機會。
紐森在就任加州州長前就一直公開反對死刑。2016年,當時還是副州長的紐森公開支持廢除死刑的第62號修正案,但該修正案未獲加州選民投票通過,通過的第66號修正案反而將加快死刑的執行流程。
1978年加州恢復死刑至今,共有13人被執行死刑,但最近的一次是在2006年。當時,聯邦法院要求加州懲教署(Department of Corrections & Rehabilitation)須先確保注射死刑方案的執行過程不會給囚犯帶來額外的痛苦,暫時叫停了死刑執行,彼時距離下一位囚犯行刑僅剩2小時。去年1月,加州懲教署提交了修改後的注射死刑方案,但未獲州行政法辦公室認同,並在隨後被提至法院接受質疑申訴,死刑執行也隨之後延。
今年1月就任州長後,紐森與受害者親屬以及執法部門進行了交流,在經過深思熟慮過後,他認為暫時停止死刑執行最符合加州的利益,他表示,死刑「與我們的根本價值觀不相一致,直接影響到身為加州人的意義」。
與此同時,一項2011年的研究也指出,加州每年為維持死刑投入了1.84億美元的成本,從1978年算起,總金額或超過40億美元。
不過,部分加州民眾抱有不同的看法。「1972年至今,加州人共為死刑投票11次,其中3次發生在近7年。」加州非營利組織Criminal Justice Legal Foundation的主管施艾德格(Kent Scheidegger)說,「州長決定暫停所有死刑的執行,實屬濫用權力,也是在打謀殺案受害者親屬的臉。」
鑒於加州的人口與死刑犯規模,以及政治影響力,這項行政令有望在全美廢止死刑之路上邁出重要一步。隨著紐森簽下行政令,加州也成為了繼科羅拉多州、俄勒岡州、賓州後,第四個由州長叫停死刑的州。
步入21世紀後,美國每年執行與宣判的死刑數量一直在下降。儘管有30個州仍保留了死刑,但去年已經是連續第4年全美執行及宣判的死刑數量低於30與50例。
但蓋洛普有民調顯示,截至2018年10月全美有56%的受訪者支持死刑,41%反對。1994年,由於暴力犯罪猖獗,民眾對死刑的支持率一度高達80%。如今,針對死刑的執行公平與否,美國人的看法也出現了分化,49%的人認為是公平公正的,還有45%的人持反對意見。
在新聞發布會上,紐森說了這樣一句話,「我知道有句話叫做以牙還牙,但假如你強奸了別人,我們也不會有對應的報復,假如有人殺了人,我們也不會殺人。我們比那要好。」
但對於12歲女兒命喪綁架犯之手的父親馬克·卡拉斯(Marc Klaas)來說,這只是在他的心口又加了幾刀。回憶起不久前與紐森的交談,卡拉斯說當時的自己宛如死了一回,「在那個房間裡,我是唯一一個與死刑有切身關係的人,他和我說這些,真有點像是在施虐。」
(以上圖文由界面新聞授權,原文:加州州長叫停死刑執行,罪犯與受害者誰更該談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