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博士班班對,畢業之後一起創業做網路電商。
那時我雄心萬丈的對她說,以我們兩個人的聰明和認真,一定可以很快就把公司搞上市或賣掉。之後我們就結婚然後退休環遊世界,天天喝保羅傑(Pol Roger)香檳喝到死,這香檳是邱吉爾生前的最愛,也是她從小喝到大的香檳。
公司三年就撐不下去了,破產還欠了一屁股債。她回去找他爸借錢,我才知道她家原來是大財團,難怪交往那麼多年她從不帶我去見她家人。
「只要你們馬上結婚,我就把公司所有的債立刻還完」她爸顯然把我們的婚事當成一件交易,當著我們的面這樣說。
我和她都被嚇到了,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爸要我們回去想清楚,三天內回覆他,說只要我們同意了,他立刻會把錢打進公司戶頭舒困。
那時我天天被債主追著跑,被逼到快瘋掉,卻完全不想接受她爸這樣的勒索。
「為了讓公司活下去,我們結婚好不好?」她說她也快三十了,如果要生小孩年紀太大也不好。
她這樣一說,我馬上爆了,這時候如果收她爸的錢,人生就完全輸了,而且完全沒有贏的機會,我就是一個永遠的失敗者。就放狠話要她走,公司的事我一個人來扛就好。
她當然不依,哭著求我說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幾天後,她爸的錢匯過來,這筆救命錢讓公司活了過來,而且慢慢上了軌道,幾年後就把他爸的錢還清了。經過這些事,我對她的感情開始變質,覺得她對我的恩情讓兩個人的愛情越來越淡。
其實這也是很自然的事,兩人在一起那麼多年,再濃的愛也會變淡。再加上兩人對公司經營的理念不同,她保留了一些小股份,就離開公司自己再創了另一家公司。她很有做生意的天份,公司才創辦半年就開始賺錢,反而我的公司越經營越不行,過去幾年來,只要公司缺錢就找她借。
她也夠狠,我欠她的錢越來越多,卻從來不再提要結婚的事,眼看著她也快四十歲了。我覺得她這是故意在折磨我,沒有底限的幫我,展現出她的寬容和我的無能,而我一直不和她結婚這件事讓我更成了兩人朋友口中的負心漢。眼看著身邊的朋友一個個生兒育女,被問到什麼時候結婚時,她永遠微笑不語更讓我心虛。
我和她的之間,簡直像「孟喬森症候群」,我像個喜歡誇大病情的病人一直對她需索無度,而她看來也越來越享受照顧我這個病人,兩人的關係就越來越困在錢和對她婚姻的責任裡。
我其實早就該把公司關了,但是她一直借錢給我鼓勵我再撐下去,公司就這樣想死也死不了,但是我內心早就對放棄了,我知道自己不是經營公司的料,又不想當個吃軟飯的男人(但事實上我一直在吃軟飯)。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刻和她結婚感覺像是在賣身,不結婚又感覺自己真是狼心狗肺。
後來的故事讓我更成了人人皆曰可誅的渣男,我有了另一個女人。
她對我恩重如山,為什麼我會有別的女人?老實說這件事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也許是一種叛逆心理吧,長久活在她的陰影裡又走不開,兩人的性愛也早就沒有感覺。這時候,找一個愛我的女人應該可以給我一些自我肯定的成就感。
本來以為犯這樣的天條大罪,兩人分手分定了,卻沒想到,她知道之後一直不發作,越來越多人跟她說我外面有女人的事,她不語的微笑裡也只有更多的冷漠。
她對這件事不發作,我也不敢提,在一起的時候仍然像老夫老妻,儘管早已貌合神離。
後來那女人受不了我腳踏兩條船,主動提分手。失去愛情的痛苦再加上對她的愧疚,我終於崩潰,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大哭一場跟她認錯。
「妳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不是人!我不是東西」我學著肥皂劇裡那些男主角邊打自己耳光邊求她原諒。
「你別這樣,起來吧,我其實早已經不愛你了,你愛誰我都不在意」她的口氣和韓劇女主角一樣冰冷,要我別再演下去。
我有點被嚇到,她不愛我,那這麼多年來她這樣幫我寬容我到底為了什麼?我不信她不愛我。
「反正這輩子的幸福早就被你毀了,所以也不會要你好過,我要折磨你到死」她口氣像是來報仇的女鬼。
「所以,妳會怎麼折磨我?」我忽然好奇了。
「等你老年痴呆的時候,我會推著在輪椅上的你去公園」她說。
「曬太陽?」我說。
「讓你吹冷風,在你凍死之前再一口一口餵你吃流質食物,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冷笑著,表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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