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上過床之後,我失去了一個愛人,也多了一個女兒。
故事要從兩年前說起,那時剛和上一個女人分手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被傷得那麼嚴重。
在一起幾個月之後,我忽然接到徵信社的勒索電話,才知道她原來已經有老公小孩。徵信社受她老公委託來查我們,確認我們有那回事之後,開口跟我要五百萬。要不然就會把那些我們在一起的照片全部送到她老公手上。
我問她為什麼要騙我,她竟然就這樣人間蒸發,完全失聯,怎麼找也找不到。
日子過得心神不寧,我思念她又恨她,再加上一天到晚被徵信社騷擾,幾個星期的壓力積累之後,終於失控。
那是個很平常的上班早晨,梳洗整裝正要出門,整個人就在那一刻失去記憶。
再醒來之後已經是三天,我躺在醫院裡,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護士告訴我,是同事送我過來的,三天前我出門前一口氣吞了三十顆安眠藥,又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三刀。整個人倒在床上不醒人事,正好那天早上公司有個重要會議,幾位比較孰的同事等不到我出現,擔心出事就衝到家裡,我才被撿回一條命。
經過醫生診斷之後,確定我是得了PTSD(創傷後遺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除了需要長期吃解壓藥讓身體長期保持放鬆,也必須接受心理醫師輔導。在朋友的介紹下,我去看了她的診,在醫院心理科工作幾年後,她自己開業,在台北天母有一家心理診所。
第一次見面,就被她的年輕嚇了一跳,要我一個快五十歲的單身男人向一個二十多歲的女醫師說心理話,一開始我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還好她經驗豐富,也不給我壓力,前幾次見面就一直讓我隨意放鬆的聊,不特別問什麼。
我也刻意不提那斷傷心的往事,只聊自己平常的生活,像是自己愛吃的菜和愛喝的酒以及在國外出差旅遊的經驗。巧的是她也和我一樣愛喝香檳,她說愛喝香檳的男人不多,這多少也看得出我一些和別的男人不同的人格特質。
「是啊,我是寧願愛錯也不願錯過」我順她的話聊起了過去的幾段愛情,明明知道和那些女人並不是那麼適合,但是總無法控制自己就輕易的陷進去了。
「因為你覺得這些女人都像香檳,要在最美好的時候喝掉」她簡單對我的愛情做了這樣的總結。
被她這樣一說,我也開始覺得自己真的是這樣。我而言,愛情就真的像香檳,就是一見鍾情和一飲而盡。香檳是不能等待的,一倒出來就要馬上喝,放越久除了汽泡會散掉也會變得酸澀,如同那些可愛的女人。
我的愛情就像納蘭性德的那一句絕唱:「人生若只如初見」,經歷幾段感情之後,我已經很清楚的可以預言到和這些女人的共同結局,就是走到分手,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從此我在這位女心理醫師手機裡的代號就叫「香檳男」。
每次到她診所去,我也總會刻意挑些不同的香檳幫她上「香檳學分」。兩人慢慢的孰了之後,見面相處也越來越不像病人和醫生,反而比較像父女在聊天。除了談愛情,我也分享不少人世滄桑,比如自己經歷過的那些商場的人心凶險。她也往往聽得很入迷,我甚至可以從她崇拜的眼神裡知道她有多喜歡我。
於是我老毛病又犯了,在一次例行的看診裡,我把她一把拉到佛洛依德椅來,緊緊的把她迷人的靈魂和肉體抱在懷裡,霸道而溫柔的吻她,有如品飲一瓶上等年份的香檳王。
「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她的唇和身體並沒有抗拒,反而熱烈回應著。
「那要不要停下來?」我知道自己停不下來。
「還是不要好了」她繼續吻我。
我們就這樣在邊喝香檳王邊經歷兩人美好的第一次。
「對不起,我昨晚應該是喝太多了,竟然和你…」她隔天一早打來電話,像是在分析我們兩人愛情的病況。
她說那是很棒的一個晚上,也希望兩人這輩子只有那個晚上。她是心理醫生不應該和病人談戀愛,從愛人的角色來看,更覺得我們不能再走下去。
「以你和我的個性,兩個人的愛情很快就燒乾,我們大可不必這樣」她口氣裡仍然殘存著一個愛人的依戀,但是說得很堅定。
她說,我們不適合做情人,卻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甚至分享許多連愛人都不能說的心裡話。
我只能接受她這樣專業的醫囑,強迫自己不再把她當成愛人。
那天之後,我不再去看她,兩人也沒了連絡。現在,每每想念她的時候,我都會對自己說。
「你也許失去了一個愛人,但是卻多了一個女兒」我想像著,多年後,蒼老的我仍然會再和她相聚,繼續一段沒有愛情的親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