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這女人在想什麼,竟然會安排我和她老公一起吃晚餐。
她說他老公最近有些資產要重新配置,想找一位信得過的投資顧問,請我幫忙給點意見。
老實說,我真的有點不想見這男人。和她在一起三年了,大家一直相安無事,萬一見面了被看破兩人的關係,這位黑道老大會怎麼處理我?想到這裡就忍不住皮皮挫。
「別擔心,他對我很放心,不會覺得我們有什麼」她自信滿滿的要我放一百二十萬個心,說她老公在台灣的時間不多,兩人婚姻一直還在就表示他對她的依戀。
她這樣的說法讓我充滿了想像空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有了婚姻,兩人長期不住在一起卻又不想離開這婚姻,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這樣的兩個人還有感情嗎?兩人還會在乎對方在婚姻之外有什麼劇情嗎?
也許這就是我和她會在一起的原因吧,我給了她那看似完美的婚姻所欠缺的。每個人都渴望忠於情慾和背叛道德,卻又希望找個信得過的共犯。經歷過兩次婚姻和太多次愛情的我,該是她蠻好的選擇。
但是心裡多少還是悶悶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對自己合理化這樣一段關係。儘管兩人在一起身心都很開心,但是我終究是人家的小王啊,更矛盾的是,我也不希望和她關係見光。
現在,我正坐在這家位於台北101大樓裡的餐廳,等待著她和她老公的到來。
在這座曾經是全世界最高的大樓裡,有四個總重量660噸的”阻尼”大圓球,也是讓這棟高樓安然度過地震和颱風的重要元件。當大樓往某個方向傾斜到某個程度,這些阻力就會往相反方向移動來保持大樓的平衡。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來到這棟大樓裡,我都會想起這些阻尼,那像是一種充滿神秘的隱喻,好像在告訴我這世界的某些道理。
「久仰久仰,謝謝您今天過來」她老公終於出現了,兩個人手牽手在我面前坐了下來。
那一刻,我第一次意識到,那個一直屬於我的女人其實並不屬於我。更讓我好奇的是,她為什麼要安排我和她老公見面呢?
她老公看來一點也不像黑道,反而有點像老師。彌勒佛般的笑臉和身材,配上黑粗框眼鏡,談起投資也頭頭是道,從地產、股票、基金到藝術品,他甚至還玩虛擬貨幣。
我們兩人越談越開心,反而在一旁插不上話的她一直被冷落在那裡。可能是覺得無趣,她說要去化妝室補個妝。
「您覺得我老婆怎麼樣?」她離開座之後,他竟然笑著這樣問我。
他這是在做顧客滿意度調查嗎?該怎麼回答?馬上被他這問題嚇出一身冷汗。
我想像著,他下一秒會從西裝裡拿出掌心雷賞我一槍,我該怎麼回他?
「我其實應該謝謝您,是您救了我的婚姻」他一臉認定我和忚老婆有事的表情,語氣卻是那麼的平和。
「您別誤會,我們兩個只是普通朋友…」我差點跪了下來,他的面無表情反而更讓人焦慮。
他向我揮揮手,要我不用解釋,說他老婆已經跟他說我們兩個人的關係,這場晚餐是他要求她幫忙安排的。
「不過您不用擔心,我是不會和她離婚的。自從知道您和她在一起之後,我開始想著她有那些好,也反省自己。因為您的出現讓我對她更加珍惜,所以我更不會把這樣的好女人讓給您」他越說越興奮。
真是不可思議,我竟然從小王成了他和她婚姻的救星。被他這樣一說,我的鬥志也被挑了起來,老實說,我本來從沒有想過和她天長地久的。但是他這樣一說,我也和他一樣覺得她的可貴,反而捨不得放手了。
在行為經濟學的世界裡,這樣的現象叫做”贏家的咀咒”,一個東西如果有人搶著出價,最後往往會創造出不理性的市場高價。就像我和她老公本來都不覺得她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但是現在卻是誰都不肯放手。
「您出個價?把她讓給我?」他口氣像是在交易一筆資產。
這實在太荒謬了,他竟然在跟我開價要把他老婆買回去。我該是驚嚇過度,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她終於補完妝回來,一臉笑意的坐回到他身邊。
「你們談完了嗎?該我說說話吧」她看著我說。
「本來我也以為我的婚姻應該沒了,但是因為你的出現,反而讓他捨不得放手」她說,因為他這樣的珍惜,也讓她更捨不得離開這婚姻了。
我終於明白,這場晚餐其實是場攤牌,我也沒有任何理由存在他和她之間了。
原來我已經這兩人感情的阻尼器,阻止了一場婚姻的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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