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她竟然知道我在看她。
「我哪有」我怎麼能認罪?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她又殺了過來。
飯桌上其他人都笑了,都說我行走江湖多年終於遇見狠角色。
我和她其實第一次見面,在朋友刻意安排下比鄰而坐,聊得蠻開心。飯局做東的朋友想和認識她老爸談生意,拿我當名目請她吃飯,說是我想見她老爸。
她老爸是政界大老,多年前離開官場之後,在兩岸三地的事業都做得很成功。朋友顯然想搭他這條船,卻用不想拿和他女兒的交情冒險,就說是我想見她爸。
「她是藝術家,你是創意人,兩人會比較聊得來」朋友說,這小姐很難伺候,講話高來高去,聽得懂的人其實不多。而且,如果一句話說得不開心就會翻臉,大家都當她千金公主,平時都不太敢招惹她。
我和她一見面就聊得蠻開心,因為兩人都愛喝葡萄酒,而且都超愛西班牙酒,共同的最愛都是那瓶帕克100分的Pingus 2004。經過酒精的溝通,我們很快就聊得很開,對白內容也越來越限制級。
經驗告訴我,喝了酒之後,男女之間刀光劍影的對話是常有的事。本來以為只是逢場做戲,卻想不到卻被她演到失控。
她顯然喝得有點多,一個人踩著舞步去洗手間。十幾分鐘後,她還沒回到座位,同桌人的人都提醒我去看看她,怕她會不會掛在裡面。
我也覺得該去看看她是不是沒事,就敲了廁所的門。
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我成了她獵物。她把門打開,確認是我之後,光速把我拉進去,鎖好門,像條蛇把我纏得緊緊。我全身上下都淪陷了,被她喇吉喇到沒辦法呼吸。
「你不喜歡我?」她嫌我回應不夠熱情。
「我怕有人會來敲門」我有點難為情的說。
「那我們就趕快」她繼續幫我人工呼吸。
回想起來,在洗手間裡偷情還真的蠻剌激的。
就這樣,兩人開始交往,為了配合她工作,我常常到她淡水海邊的工作室陪她,看著水岸第一排的無敵夜景,喝酒、聊天、做愛。
「你還想見我爸嗎?」那天做完愛,聊著聊著,她忽然問我。
我老實說都可以,雖然其實是那位朋友想找他,我也對她爸很好奇,一個在政商世界打滾三十多年的男人應該有很多故事。
「我想要你見他,但是你不要說我們兩人的關係」她說,很想看看兩個她最愛的男人會談些什麼。
我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沒有她爸,她在藝術圈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在紐約發展那幾年,我寧願窮死也不肯找他」她說,一直以為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片天。
幾年後,她媽媽生病,她有了回台灣的好理由,於是就放下紐約那一事無成的藝術夢回到台灣。為了讓她安心留在台灣,他爸特別成立一家公司炒做她作品行情,只花了幾億就讓她名利雙收,那家公司也賺到在香港股票市場上市。
「我認了,藝術終究打不過金錢的力量」她感傷的說,自己從此被老爸馴服。
現在的她,畫什麼都能賣得出去,但是卻自覺是廢人一個,因為永遠搞不清楚市場對她的肯定是因為作品的本質還是市場價值。
「但是人生至少還有值得開心的事,像酒和愛情」她說,我們都要多喝多愛點,因為不知道明天還喝得到或愛得到。
幾天後,我出現在她老爸的辦公室裡,以作家的身份採訪他。
「謝謝你來,我是你的讀者,你的專欄我每篇都看」他如數家珍的回憶看過的文章,有些題目我甚至已經都不記得了。
他問我,想知道些什麼?
我問他,政治和商業世界都這麼複雜凶險,他如何能一路走到現在都不出事?
「很簡單,就是要乾淨正派,這個世界越不正派,我們就要越正派」他說,不管在政府裡當官或是自己創業當老闆,永遠不能讓人有把柄。
所以他不碰錢不碰女人也沒什麼朋友,錢和權更從來不碰,清清白白的過日子,自然什麼事都找不上他。
看來是個很無聊的採訪了,我總不能寫說他是台灣的「乾淨先生」,一生清白得意致富。
「你不碰金錢和權力,那怎麼做事?」我問他。
「我都分享給下面的人,好壞都讓這些人去共享」他說,他沒有權力慾也不愛錢,但是眼皮底下的每一件事他都清清楚楚。
「就像你除了來採訪我,也是想來看看你女人的老爸是個什麼樣的人,對吧?」他邊笑邊拍著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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